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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白石《十工虫秋草图》

    时间:2021-04-14 16:10:48 来源:星星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星星阅读网手机站

    大器晚成的白石老人一生勤奋作画数万幅,其中以大写意花鸟画居多,山水及人物画较少。在花鸟画中,白石老人又独具匠心地将工笔草虫与大写意花鸟相结合,在中国画中首创了粗中有细、雅俗共赏的独特花鸟画风格,对传统中国画做出了杰出贡献。他巧妙地运用早期从民间匠师那里学来的工笔画优势,在粗笔花草中加入了工细草虫,将工与写这两种矛盾的艺术形式,结合得天衣无缝,做到了雅俗共赏,完美统一。

    工笔草虫由于创作费时费力,所以在齐白石遗留的大量花鸟画中所占比率很小,其中还有一些是家人和门人代笔,给后人鉴定造成了困难。对于齐白石画工笔草虫的年代,目前有两种说法:多数专家学者认为,齐白石工笔草虫一般集中在40至50多岁间,60岁时就不再画了,其署60岁以后款的工笔草虫多是他在以前画的草虫中添作花卉蔬果后再补题,或是由家人、门生代笔。而据白石的入室弟子娄师白讲,齐白石70岁以后,因为年老眼花,那种细笔的贝叶草虫就由齐良琨(齐白石之三子)或娄师白及其他门人代画,最后由齐白石在代笔画上添上几笔写意花草并题款,这样既掩盖了可能有的弊病,又增加了可信度。这样的画一般在商业流通中被认可为真迹,但严格说来是半真半假。

    两种说法相差10年,笔者认同后一种说法,理由有三:其一,北京画院收藏的一本齐白石甲子年(1924年,齐62岁)画的十开工笔草虫册页中第二页有行书题款:“客有求画工致草虫者众,余目昏阳雾,从此封笔矣,白石。”第四页题有金农体楷书“璜制”和行书“此册乃甲子年所画,故有楷书璜制二字。戊辰秋补记之,白石。”说明此册页画于白石62岁时。再用行书题款于戊辰年即1928年,当时齐66岁,说明齐白石对外声称封笔不画工虫是在66岁时,但对外称封笔不画,只能说明从此画得少了,并不是绝对不画了。齐是以卖画为生的职业画家,如果买家就是特别喜欢工虫,又给予很高的报酬(当时有每个工虫加一平尺的说法),老人觉得划算还是会画的。另外,白石老人自己也画一些自己留起来,防止以后眼花手颤不能作草虫时用。其二,娄师白先生,原籍湖南,1918年生于北京,14岁(1932年,齐70岁)随齐白石学画,16岁(1934年)正式拜师学习书画、治印及诗词,长达25年之久。师白先生的话可信度很高。其三,据《白石老人自述》中讲,辛未年即1931年,齐69岁,曾入住张次溪家的张园(袁督师故宅)避暑。此间张的两个兄弟,在暑假期间陪伴老人,并为老人捉虫扑蝶作绘画标本,说明齐69岁时还在画工虫。

    《十工虫秋草图》应是齐白石的一幅非常罕见的作品。此画约150×40厘米,画面由两只蜻蜓、一只蝴蝶、一只蝼蛄、三只马蜂、两只蝗虫和一只蛾子总共6种10只工笔草虫与大写意秋草构成。右边题有“子真先生清属,八砚楼头远别人齐白石也曾写生,时客京华廿又九年矣。”一行行书长款,下钤“齐大”白文印一方,左下脚钤“雕虫小技家声”朱文印一方。上款“子真先生”为著名哲学家熊十力。熊十力(1885~1968年),原名继智,号子真,晚年号漆园老人。先后在武昌文华大学、天津南开中学、北京大学、浙江大学任教。解放后,任全国政协一、二、三、四届委员,为社会名流。“八砚楼”为白石先生在湖南湘潭老家的居所之名,“八砚楼头远别人”多出现于齐白石80岁后的题款中,表现出这位远在京城的耄耋老人的拳拳思乡之情。类似的题款还有“八砚楼头久别人”“八砚楼头旧主人”“八砚楼主”等。此画的落款时间为“客居京华廿又九年”。白石老人1916年来京,以此推算并参考其他类似的款,题款的时间应在1945年,此年齐白石的实际年龄应为82周岁,自落款一般属85岁(因听信了算命先生之言,用瞒天过海法将年龄增加两岁,再加上虚岁1岁,故他75岁后所落款的年龄,比实际周岁增加了3岁)。此款的书法风格与常见的齐白石1945年左右的大写意花鸟的应酬之作不同。常见的款大多比较随意,而此款书写严谨,与他农历1944年底(公历1945年初,即齐夫人胡宝珠去世一年后)赠给王森然的篆书中堂的行书落款风格最为接近(见《美术论集》第一辑p21-22页。1982年12月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落款和补大写意秋草的时间很可能在1945年春节刚过,也说明此画为白石老人的用心经意之作。一个老眼昏花的八旬老者,如何能够画出如此精细入微的草虫?北京画院收藏的一些齐白石工笔草虫未完成稿,为我们解开了这个谜。原来齐白石的有些工笔草虫,画于他精力旺盛的五六十岁左右,而画中的写意部分及题款,为他七八十岁后添加的,也有一大部分落齐白石款的工笔草虫(以贝叶草虫居多),为其得意门生王雪涛、衣钵传人齐良琨(号子如)或入室弟子娄师白代笔,还有一些齐白石大写意花草是当时的画商为了赚钱而请人后添工虫。白石亲笔与子如代笔,较难区分,鉴定时要参阅《王雪涛全集》和《齐子如画集》反复对比研究。齐子如(1902~1955年)是齐白石第三个儿子,也是第一个继承父业的孩子,18岁随父到北京求学,并入著名画家陈半丁门下,专攻草虫花卉。其画风工笔写意并重,豪放秀雅兼备。由于长期耳濡目染,齐子如绘画技法颇具白石老人风骨,且有发展。白石老人十分喜爱这个儿子,不但亲自为其刻印多方,而且常常父子合作作画。子如草虫比其父画得更加工细,着色受陈半丁的影响,鲜艳自然柔丽,胜过其父。白石画蜻蜓翅膀,先着力写出主筋,用笔有去有来,瘦硬挺秀,令人感觉这翅膀好像是活的,其余大部分网纹则是随着翅膀的结构,一笔一画地画出来,又匀停,又润泽,有透明感。这些不但作伪者难以模仿,就是子如先生也难以望其项背,这是区分白石工虫的亲笔与代笔的重要依据之一。1945年,齐子如尚在湖南湘潭,1946年后来京,故应排除子如代笔的可能。娄师白代笔的草虫,功力较白石和子如差距明显,较易区分。且此画是给社会名流熊十力先生的,并不同于一般的应酬之作,代笔的可能性较小。

    齐白石的草虫有工写之分,工笔草虫又主要有两种表现形式:一种是工虫为大写意花卉作点景。这种形式在卷轴等较大幅作品中经常出现,其中的工虫代笔或后添的较多,因为草虫并不是画面的主角;另一种以描写工虫为主。为突出表现工虫,只以简单的写意作辅助背景,这种形式多见于小幅册页,代笔相对少一些。像《十工虫秋草图》这样大的尺幅,通常是要补加大写意花卉的,而此画为了突出工虫的主角地位,只简单地补加了三簇大写意秋草,此类作品在白石的大幅传世作品中非常罕见。虽然只有简单的三簇秋草,却衬托出了10个工虫的生机勃勃,同时也确定了画面中空中草虫与地面草虫的空间位置,以极写之笔起到了画龙点睛之效。在这里工与写都达到了极致,既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又达到了完美的和谐统一,创造出了一种强烈的艺术化生态范围和艺术形式美。类似的表现手法如:画蟋蟀添一罐或几株小草;画蜻蜓添莲蓬或荷叶;画水虫写几缕水波等等。齐白石的工笔草虫,一幅画中有一两只草虫者常见,最多达7只,而将6种10只工虫画于一幅画中者非常罕见。这6种10只草虫神态各异,每个草虫既有结构严谨的整体效果,又有毫发入微的细部刻画。原本草虫的结构就小,具体结构就更小,常人能画出虫爪已属不易,而齐白石不仅画出了具体结构,还画出了虫爪上的毛;蜻蜓翅膀上的网纹的浓淡变化,增加了翅膀的动感;蝴蝶和蛾子的翅膀画得通体蓬松,有一触即掉的质感;草虫的关节转承处都符合该虫的生长规律……每只草虫的刻画都做到了精细中有生机,谨严中求变化,而没有将昆虫画成僵死的标本,真正达到了徐悲鸿所赞美的“尽精微,致广大”之境界,体现出白石老人数十年的绘画功力和学养,敏锐的观察和表现能力,以及长期的农村生活基础。齐白石的工笔草虫可列为画中神品。

    由于齐白石属于以卖画为生的职业画家,为了迎合市场需求,他不得不画了大量的相同题材的应酬之作。早在20多年前,就有研究齐白石的学者认为,在齐白石的存世作品中,精品只占10%左右。据不完全统计,齐白石作品的存世量在3万件左右,约有三分之二在20世纪50年代至60年代初被大小公立博物馆收藏,其中包括齐白石的多数精品,成为不可流通部分。另有大约1万件左右被私人收藏,有的可能进入世界各地的中国艺术品市场而成为商品,而在这一流通部分中,真正可称为精品的只有千件左右。而这千件中还有许多在内容和题材上的重复,绝品就更少了。《十工虫秋草图》可谓集精品与绝品于一画。而大师级作品,只有代表作、精品、绝品才能流芳百世。

    近年来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大幅度提高,近现代中国画成为中国艺术品市场的新宠。艺术品收藏的普遍规律是追求“真、稀、精、美”,而中国画收藏还要再加上一个“名”,也就是画家的名气,“名、真、稀、精、美”这五个方面都要全面综合考虑,缺一不可。对齐白石作品的收藏也应把握这一原则,特别要注重其题材的珍稀度和艺术表现的精美度,严格区分其精品与应酬之作及代笔之作。

    责编 雪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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