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集团程理财 [山河爆炸案]
时间:2019-01-29 06:32:37 来源:星星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人
2011年1月10日上午9时15分,位于武汉的山河建设集团总部发生一起恶性爆炸事件,总经理吕达不幸罹难,终年37岁。 对于这个在山河集团工作仅仅497天,晋升总经理不到3个月的职业经理人来说,这声爆炸将他的半生奋斗归结为零。然而,关于爆炸制造者周生的身份与动机,多个版本的传闻也在网络间辗转流传。
是非恩怨只能猜测,而两个家庭,瞬间分崩。
横祸
2011年1月10日清晨,家住武昌杨园街纺机路的超市老板刘志清(化名)被两声巨响惊醒。
“第一声的声音有点闷,第二声大些,前后间隔不到一两秒,”他回忆说,“当时我还在睡觉,第一反应就是附近谁家的煤气坛子冲了。”
刘志清披上衣服出门,不宽的巷子里已经出来了许多居民在仰头看。这时他才发现,对面山河集团四楼几间办公室的玻璃全碎了,楼下路面上四处都是掉落的玻璃渣。
围观的人群随即涌到山河集团大楼正门,彼时那两扇紧闭的玻璃门前已经拉起警戒线,保安站成一排。前面的人告诉他,保安说“楼上空调爆炸了”。
“当时我就觉得不是这么简单,”刘志清说,“因为有人在地上捡到了几个像炮仗壳子的碎片。”
几分钟后,十余辆警车便呼啸而至,尾随而来的还有救护车。
“我看到几个人匆匆忙忙抬着副担架跑上去,很快又下来,这时担架上趴着一个人。”他细细想了想,描述道,“那个人块头还蛮大,背被炸烂了,看不清楚脸,趴在担架上一动不动。”
之后围观的人群很快被警察和保安驱散。傍晚下班时候,有几个山河集团的员工到刘志清的超市买烟,“我问起早晨的事情,他们都支支吾吾,说‘不知道’。”刘说,“又过了两天,有人偷偷告诉我,其实那天是有人绑雷管闯办公室把他们总经理炸了。”
震惊之余的刘志清又打探到另外一些信息:有传闻行凶者在引燃雷管前两人曾有过激烈拉扯,期间总经理短暂挣脱,却仍然被对方从背后抱住炸至重伤。
“听说凶手当场就死了,总经理送到医院也没能抢救过来。”他说。
而至于其中的具体原因,刘志清则表示不清楚。他摇摇头感叹,“无论事情怎样,都不应该这么想不开,搭上两条命。”
与山河集团同栋大楼的建设银行大堂经理龚洁(化名)当天正在楼下上班。她回忆说:“银行的门窗都是钢化玻璃,非常隔音,我们坐在柜台里面办理业务,当时没听到任何声音。”
但是隔着玻璃大门,龚洁突然看到外面停满警车。“当时大概是9到10点前后,储户比较多,我一直低头做事情也没太在意,”她说,“后来才知道楼上的山河集团出了事情。”
创建于1969年的山河集团如今已发展成为湖北最大的民营建筑企业之一,业务从湖北拓展至天津、新疆、海南、四川、湖南甚至是国外。2010年2月,其集团公司63名员工因为利比亚骚乱滞留当地,一时也倍受关注。
与之相反的是,旧历新年过后,这件原本就流传信息不多的爆炸案渐渐无人提起。2月15日记者前去探访时,山河大楼已恢复如常,四楼侧边办公室的玻璃也被迅速换上,依旧有人步履匆匆出入上下班,一切好似并无两样。只是原本建设银行大厅本与楼上的山河集团之间有一条共用通道,事发后,这条通道被堵住。
谜团
次日,多家网站发布了《湖北山河建设集团总部发生爆炸案 总经理吕达先生不幸罹难》的简短消息,称“山河集团1月10日上午发生了一起恶性爆炸事件,爆炸地点位于总经理办公室”。
其后,山河集团在其官网首页上挂出了网络悼念吕达的专版链接。以山河集团名义写就的悼词里写道:“2011年1月10日上午9时15分,吕达同志在与携带爆炸装置的犯罪分子的英勇搏斗中身负重伤,经医院抢救无效,于当日晚18时20分与世长辞,终年37岁。吕达同志的逝世,给他的家庭、亲友及山河集团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和深切的悲伤。听闻这个消息后,公司上下悲痛万分,同事们都忍不住失声痛哭。我们严厉谴责犯罪分子的丧心病狂,与此同时,也为我们作为同事没有能够为他分忧,没有能够保护好他而深深内疚。”
然而,这个悲剧性的事件始终隐于互联网的角落,外界知情者不多。
最为公开的信息算是《楚天都市报》在其1月15日17版左下角刊登了一则由山河集团发布的324字讣告,而其中有关吕达的死亡原因则被模糊为“因公负伤”。
外流信息的匮乏致使这一事件发生一月有余后,坊间仍有各种版本的猜测及传闻。
同时对于这起爆炸案的制造者,其个人资料和作案动机更是一片空白。在有关其身份的各种外界传闻版本中,一说是民工,一说则是老师。 广为流传的信息是:“行凶者姓名周生,现年49岁,祖籍黄冈,住东西湖,退伍军人,留有16页遗书,现已被办案公安机关调查取证。”
记者经过多方辗转联系上一位自称了解此案的消息人士。他向记者说:之前周生与山河集团达成口头协议,帮忙承接某医院工程,项目完成后抽取一定额度中介费。其后两年,周生多次对外声称,自己出资并大量借资,最终为山河集团承接下该项目。今年初,屡次讨要中介费未果并被债主围追堵截的周生,情绪失控酿发悲剧。
然而之后于此相反的是,网上又开始出现另一种声音,称“周生是东西湖当地有名的地痞流氓,游手好闲,四处借贷。”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山河集团员工告诉《鄂商》记者,该工程早在2008年开建,而吕达2009年8月才由红桃K来到山河,先是任董事长助理,直到2010年10月才出任集团总经理。当日周生是去找山河集团的其它高层交涉,作为职业经理人的吕只是负责出面接待。
这一说法得到了吕达一位朋友的肯定,他说:“他任总经理不到3个月,而这个工程几年之前就在做,想想都应该跟他没多大干系。”
为进一步了解事件真相,2月17日,记者来到当时出警山河爆炸案的武汉市公安局洪山分局。负责接待的一名女性负责人表示,对这一案件的采访“必须通过市局宣传部批准”。对于那个网上流传的“16页遗书”,她称:“这个不清楚。”
而在电话中,武汉市公安局宣传部相关负责人则称该案件尚在调查审理过程中,暂时无权对此发表任何评论。
生者
1月16日,吕达和周生遗体分别在汉口和武昌火化。
不管背后故事如何,那个在几秒内作出的冲动决定,让两个家庭的春节瞬间变成黑色。
37岁横遭不测的吕达,出身寒门。他1996年自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毕业后就进入红桃K,从刷墙标、发传单、基层销售做起,一直到红桃K集团总经理,2008年进入山河集团,2010年10月方才由董事长助理一职调任总经理。
《鄂商》记者接触了大量曾和吕达有过交道的人,均对他持较高的评价。
吕达在红桃K的旧时同事周瑞和回忆说,为给女儿拍照片,吕达特地去买了个数码相机,却一直弄不会,找周教了他三四次。
不仅是对孩子,吕达对于老人也是孝顺有加。“他家里兄弟三人,排行老二,因为幼年丧父,母亲一个人把他们拉扯大。”吕达的一位友人说,“他对母亲比女儿还要细致。”
其兄长因为脑疾,经常担忧家产,吕达便劝慰他:“你放心,我不会要家里的东西,母亲你也不用操心,我来奉养,以后我有能力了还会帮助你。”
不仅于此,对于家里并非嫡系的长辈,吕达过年回老家团风也不忘去探望。“他人特别谦虚和蔼,每次探望亲戚都把车停在远处,然后步行进去。”一位吕达老家的远房亲戚说,“这次出事前,甚至我们很多人都不知道他是这样一个大公司的经理。”
在1月16日吕达的追悼会上,很多他以前的高中和大学同学,还有红桃K和山河的同事赶来。他的很多旧时同窗站成一排,合唱陈升的《把悲伤留给自己》,所有的人都在哭,甚至有人长跪不起。
2月25日下午,《鄂商》记者来到吕达位于汉口唐家墩某小区的家中。
按响门铃后,吕达丈母娘在猫眼后审视良久,再三询身份。记者委婉说明来意,吕达妻子一边开门一边说:“不好意思,最近特别害怕生人打扰。”
如果没有扑鼻而来的浓浓香火味,这更像是一个平常的富庶之家:亚光的木地板,灰蓝布艺沙发,置于墙角的瓷瓶和绿色植物,窗帘拉上,隔断了室外年后少有的晴朗阳光。
但是这种安静间,隐隐缺少某些气息:鞋架上大号的皮鞋已经被收起,没有烟灰缸,格架上没有酒瓶,没有报纸。
此刻,这家的男主人正在客厅拐角木桌上的一张黑白遗像中端正微笑,四周摆满这个季节本不该有的大朵黄白菊花。
6岁的孩子还未放学,家里更是少了偶尔还能雀跃的声音。吕达的母亲和丈母娘在厨房沉默着出出进进,她们聚在一起过完春节直到现在,共同守候儿子还有半子的七七。
一袭黑衣的吕达妻子找来一个小矮凳,环抱膝盖坐在茶几对面。距离原始事发已经一个多月,她的语调依旧低缓,大多数时候都是半垂双眼。
“一开始怎么也没办法接受。”她反复喃喃自语,“谁能想到呢。”
她在那个早晨如往常一样送丈夫出门上班,却在傍晚原本全家围坐一起吃饭聊天的时刻,站在医院病房与他被一张白布单永远相隔。
当记者小心翼翼问她是否恨周生。她低头沉默了一会,摇摇头低声说:“没有恨,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恨谁,只是心疼。”
说到这里,她轻轻咬了下嘴唇,却还是忍不住哭出声来。
对于那场横祸,她不愿再提。“我现在很少出门,不去上网,也不理会外面传的任何话,”她说,“吕达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们心里知道就好。”
她对他比谁都要深知和理解。而今,他为自己积蓄半生的前途,为她和女儿布置的美好生活戛然而止。
“他节假日很少在家,但是一回家就会逗女儿玩,”她说,“他特别疼爱孩子。”
曾经为支持吕达工作而辞职在家的她一直生活简单,而现在她渐感人事复杂。她说:“我什么也不想多说,只希望家人能平静生活。”
她尤为担心尚且年幼的女儿。“孩子现在还小,很多事情懵懵懂懂,”她说,“爸爸出事后,她甚至比我还坚强,安慰我‘不要伤心’。”
可是她忧心女儿慢慢长大后,这种伤害会慢慢显现出来。“毕竟,没有爸爸是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谈话间,她又数度落泪。
而记者再也不忍继续诘难这个不幸的妻子与母亲,临近吕达女儿放学时刻,我们起身告别。
吕达妻子一直将我们送到门口,当电梯合上的瞬间,她突然小声说:“谢谢。”
而对于另外一名死者周生的相关情况,记者经过多方打探,截至发稿前依旧没有任何信息。
与那个外界揣测甚多的“16页遗书”一样,很多事情也许将被永远深埋。但是显然可见的是,两个家庭的悲欢轨迹从此改变。